朴書妍揉揉眼睛，深怕自己是看錯了。
站在系辦的佈告欄前，伸出手指在畢業展名單上又確認了一次學號號碼。
「BN01..4…08…20…10」隨著手指的滑動，她跟著喃喃自語了一遍。
沒錯，是自己的學號沒錯。
朴書妍的心臟全力鼓動著，似乎都能聽見心跳劇烈跳動的聲響。
過去無數個日夜的辛苦掙扎和搏鬥終於在這一刻獲得了肯定。
終於，終於握有參與畢業設計展的門票了。
她顫抖著手興奮地將名單拍起，幾乎是下意識地立刻將照片傳給了金南俊。
但等到手機再一次響起時，卻是姜才昱打來的電話。
「才昱啊！我上了畢業展名單了！」
還沉浸在喜悅之中的朴書妍忍不住地脫口而出。
話筒那端的姜才昱似乎愣了一下，才懂了她口中的意思。
「嗚哇，真的嗎？」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比她還要亢奮，「太棒啦！」
朴書妍只是一個勁傻笑，突然意識到自己是第一次對姜才昱的來電如此開心。
「書妍吶！」他喚了喚她，「下午的約沒有忘記吧？」
一想到下午的約，朴書妍就隱隱地有些負擔，臉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了起來。
幸好姜才昱沒有看到。說什麼都不應該讓他看到的啊…。
「我準備了驚喜要給妳喔，等等見！」
姜才昱心情高昂地示意朴書妍拿馬克杯和他一起乾杯。
「你在軍營裡也這樣嗎…。」她苦笑著配合他舉起自己的杯子。
「只有對妳會這樣。」姜才昱滿意地喝了一口他的美式咖啡。
聽出他若有似無的含意，朴書妍有些尷尬地舉著杯子動也不動。
看著姜才昱，就像看見自己。
這是朴書妍不知道從哪時候開始的體悟。
也因為如此，她始終無法狠下心拒絕他的每一個邀約和請求。
即便知道這樣一點都不善良，甚至是殘忍。
但每見到姜才昱高興的模樣，淺意識裡就覺得受傷的自己好像被安慰了一樣。
果然是個壞女人啊…。
朴書妍輕輕嘆了口氣，輕輕地啜了一口馬克杯裡的抹茶拿鐵。好苦。
一個用牛皮紙包裹著像是書的物體突然被遞到她眼前。
「送妳。」抬頭只見姜才昱露出既得意又害羞的笑容。
「現在就打開它吧！」在他熱切地注視之下，朴書妍拆開了包裝。
是防彈少年團剛發行不久的package。
「妳快翻翻看裡面。」姜才昱興奮地望著她動作緩慢的打開寫真書。
「簽了名？」朴書妍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你哪來的時間去排簽名了？」
姜才昱驕傲得意地揚起笑容，伸長手幫她把寫真書翻到某一頁。
「妳看看這是誰？」順著他的手指移動目光，金南俊倏地進入了她的視線。
一下子無法從他直直望著攝影機的眼神中移開，朴書妍就只是捧著寫真書發楞。
姜才昱耐不住性子的，再次伸手指向頁面上的簽字筆字跡。
「是專屬給妳的喔。」
To. 朴書妍。
和當時那張夾在書本裡的紙條相比，眼前的字跡顯得非常工整，近乎小心翼翼。
「謝謝你…。」朴書妍仍低著頭，「你其實不用為我做這些的…。」
姜才昱笑著靠向椅背，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
正準備要闔上書，卻瞥見頁面的下方除了簽名還有一行又小又潦草的字。
她正想仔細看個究竟，姜才昱便輕輕地喚了喚她。
「書妍吶…」他臉上透著一股緊張，「除了這個，今天還有另一個驚喜要給妳。」
「還有…？」朴書妍指著寫真書，「這個就夠了，真的！」
「是那天在簽名會上，南俊和我約定了一件事。」
每次聽見金南俊三個字從別人口裡說出來，心裡總有股說不出的彆扭。
「嗯？」見他一臉期待又緊張的模樣，又低頭看看寫真書上字跡工整的名字。
朴書妍突然明白姜才昱將要說出口的話。
說什麼都要趕快阻止他…。
「我…」
「等…」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但兩把交疊的聲音都不及朴書妍手機鈴聲來得響亮刺耳。
「不接嗎？」姜才昱一臉無奈地看著她。
聽見他說話才反應過來的朴書妍拿起手機，卻在看見螢幕上顯示的名字後一陣慌亂。
是鄭號錫。
那個因為要聯繫他帶喝醉的金南俊回家才存的號碼原來一直沒刪掉啊…。
「你好？」朴書妍怯生生地接起電話，有些尷尬的看著姜才昱。
或許是知道她的意思，他苦笑著搖搖頭表示不介意。
「書妍努那！妳現在在忙嗎？」
聽筒那端傳來很巨大的音樂背景聲，鄭號錫刻意壓低的聲音更加模糊不清。
「我人在外面，怎麼了？」她摀著話筒往咖啡廳的陽台走去。
路邊正在擁抱的情侶吸引了朴書妍的目光。
想起了生病那天在宿舍門口幫自己擋風的金南俊，好像現在都還能聞得到他身上的味道。
「有件事想拜託妳…」鄭號錫語氣有些猶豫，「南俊生病了。」
「努那可不可以來幫我們看著他？」
電子鎖解碼後發出的嗶嗶聲，在安靜的走廊上顯得特別響亮。
朴書妍在打開大門的那瞬間，對姜才昱的愧疚感突然劇烈地襲來。
離開咖啡店前，他那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清晰得像會出現在門後般。
即便知道鄭號錫他們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朴書妍還是緊張地四處張望。
宿舍裡的模樣和她預想的差異不大，小小的客廳裡堆滿了各樣雜物。
朴書妍小心翼翼走過客廳，出於直覺地打開那間唯一關起門來的房間。
「書妍…？」客廳的燈光斜斜射進昏暗的房間，惹得金南俊從棉被堆中探出了頭。
「是我。」朴書妍輕輕走近床邊，伸出手探了探他被棉被包圍著的額頭。
「現在還很不舒服嗎？」她擔心地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
金南俊搖搖頭，輕輕拉下她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像要取暖一般的握著。
「不行，我的手很冰啦！」驚慌地想抽回手，但卻被握得更緊了。
低頭看著他因為打過點滴而貼著貼布的手背，朴書妍心疼地皺起眉頭。
「怎麼生病了呢，因為都不睡覺的嗎…？」
金南俊看著她替自己擔憂的臉，心裡突然漾起一股暖意，原本昏沉的腦袋清醒多了。
常常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心意，果然還是鄭號錫更懂啊…。
「不忙嗎？」因為感冒的關係，他原本就低的嗓音聽起來更加低沉。
「正和朋友見面呢…。」朴書妍一屁股坐到床側的地板上。
這個問題惹得她腦海裡又浮現出剛剛在分開前埋怨地望著她的姜才昱。
似乎聽出她語氣裡的遺憾，金南俊笑意加深，忍不住地想逗她。
「和男朋友約會？」
朴書妍瞪著他，一想到不能對正在生病的他發火就滿肚子委屈。
看見她癟著嘴可憐兮兮的模樣，金南俊伸手輕輕撫著她還因為室外低溫而冰冷的臉。
感覺到朴書妍有些不甘願的想避開，他乾脆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哀一股。」揉揉她軟軟的頭髮，那股熟悉的香味令金南俊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以往生病只能自己一個人寂寞地待著，盼著從來不曾響起的電話鈴聲。
每當那種時候，就會特別明白自己所擁有的她，竟然是那麼少又那麼地卑微。
原本以為就會是如此了。
以為這就是兩個人在一起的全貌。
然後，朴書妍就出現了。
不知道從哪時候開始，換作是她成了只想要自己獨佔的存在了。
只要她在身邊，就莫名地感到安心。
因為這個時候，她就只屬於自己而已。
如果可以，好想用體溫就這樣將她溶化，直到她成為了自己身體裡的一部分…。
「就跟你說過別再開這種玩笑了…。」臉被悶在他懷裡的朴書妍，埋怨似地小聲嘟噥著。
書妍啊，妳能懂我的心嗎？
我好像真的比你們都還要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啊…。
他鬆開手，輕輕地抬起她的臉，直到看見朴書妍的瞳孔裡倒映出自己的模樣。
書妍啊，妳一定會懂我的心吧！
「那以後，」金南俊露出酒窩，「都只和我約會吧！」
意外地，朴書妍就只是呆望著他，一臉茫然。
他輕輕拍拍她的臉，有些好氣又好笑的喚了喚她。
「呀，妳說點話啊！」金南俊突然一陣害羞，「別讓我那麼尷尬啊…。」
「你現在是在開我玩笑嗎…？」她眨眨眼，像大夢初醒般語氣遲疑。
聞言金南俊立刻收起笑容搖了搖頭。
「我是說真的。」他眼神無辜地望著她，「不開玩笑。」
「那你再說一次…。」朴書妍表情依然茫然，但眼神裡開始透著點點亮光。
金南俊笑了，溫柔地用手指梳順她被自己弄亂的髮絲。
「以後只和我約會吧！」
「再說一次…。」朴書妍癟著嘴，眼眶一下子積滿了淚水。
「以後只能跟我約會。」金南俊輕輕擦去她的眼淚。
「再一次…。」朴書妍伸手摀住臉開始低頭啜泣了起來。
金南俊裹著棉被緩緩下床挨近她身邊，心疼地將她擁進了懷裡。
棉被堆裡一下子充滿了朴書妍身上那股香香軟軟的味道。
好像回到了那個晚上。那個喝醉酒的夜晚。
「對不起那麼晚才說…。」
「和我在一起吧。」
/
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把我推給別人…？
還無法立刻消化剛剛聽到的話，金南俊只是不發一語的望著她。
朴書妍淚汪汪地癟了癟嘴，又緩緩閉上眼。
看起來像是真的睡著了。
他有些困惑地看向朴書妍眼角悄悄滑落的淚痕。
是把自己隨便說的玩笑話認真看待了嗎？
老是惹得她在面前哭，看來自己真的是徹頭徹尾的混蛋了。
刻意放輕力道伸手為她抹去眼淚，但似乎還是吵醒了她。
「你再忍耐我一下…。」還好只是睫毛微微顫動著，「再一下就好。」
似乎因為寒冷，朴書妍想把被他握著的手也縮進棉被裡。
「不會再喜歡你…你就不會為難了…。」
她咕噥似的聲音越來越小，卻還是清楚的傳進了金南俊耳裡。
「呀！」他反射性的輕喊，緊緊握住了她想離開的手。
但耳邊只聽見朴書妍均勻的呼吸聲。
突然一陣失落襲上心頭。
好像被遺棄在半路，抬起頭才發現彼此的距離已經被拉得好遠好遠了。
那股孤單的感覺突然清晰可見，而且竟然那麼熟悉…。
原來以前的自己，一直都是對方最先放棄在路途上的包袱嗎？
金南俊有些受傷地望著朴書妍的臉，突然有股衝動想阻止她睡著。
好像只要是清醒著的朴書妍，他就有把握她不會離開似的。
身旁的房間門被輕輕地打開，室友有些擔憂的臉探了進來。
「她睡著了吧？」韓希恩覺得自己就像老媽媽似的在保護自己的女兒。
說什麼都不想再看朴書妍這麼難過了。
金南俊將她的手放進棉被裡，輕輕地站了起來點點頭。
「你好，剛剛來不及說，我是書妍的室友，韓希恩。」
招手示意金南俊隨著她往客廳走，邊小聲地向他介紹了自己。
「你好，我是…金南俊。」越來越少用本名介紹自己的他語氣遲疑了一下。
看來這位室友並不認識防彈少年團啊…。
對自己的臉和名字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應該就是書妍說的那位朋友吧？」韓希恩語氣肯定的說。
這怕生的反應的確就像是個沒談過戀愛的傢伙。
金南俊一臉困惑，默默地在她為自己從模型材料和圖紙中騰出的空位裡坐下。
「喏！」韓希恩從電腦桌上拿過一張紙條，「我猜這是她要還給你的。」
表面起毛甚至有些破損的紙條感覺特別平整，似乎一直被好好地壓著保存。
他仍然不發一語的接過，皺著眉看了紙條一眼。
[我們是為了做錯而誕生的嗎？]
原本塞滿思緒的腦袋，像被按了停止鍵、玩笑似地全都安靜了下來。
這句話他怎麼可能忘記？
但是他竟然還真的忘記了。好像是從某一天，不再老是想起她開始…。
原本只是陪伴著因為和男友吵架而在聚會中和自己一樣落單的她。
卻在聽見她帶著哭腔喃喃地說著這句話後，猛然覺得好像自己才是那個談著戀愛的人。
但那因為和她戀愛而湧出的激情和狂喜，卻短暫地像夜空中的煙火。
現在回想起來，和痛苦的時候相比，燦爛就像只有一個瞬間。
對當時來說，她就好像另一個自己，卻又總是比仇人還不如，只是反覆傷害與和好。
這種情不自禁地周而復始，原來才是像泥沼一樣讓自己完全陷入的啊…。
韓希恩看著他低頭盯著紙條一臉凝重，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喉嚨。
「難道…不是你的嗎？」她那原先充滿霸氣的肯定語氣削弱了不少。
被拉回現實的金南俊眨了眨眼，又恢復有些呆愣害羞的模樣。
「是我的。」他把紙條放進口袋，「謝謝妳。」
悄悄鬆了口氣的韓希恩，趕緊打起精神繼續完成未完的任務。
「她說這是她從你借的書裡撿到的，原本一直很小心收著。」
「可是前天她喝醉酒之後，就把它給丟了。」
韓希恩看著金南俊，後者只是不發一語地望著朴書妍的房門。
「你們…怎麼了嗎…？」
聽著音檔的製作人哥哥什麼評語也沒說，只是抱著胸隨節奏打著拍子。
根據長久以來的經驗顯示，這是他表達滿意的意思。
金南俊悄悄鬆了一口氣，放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指輕輕地沿著紙條的輪廓來回。
「就這樣吧！」直到最後一個音符結束，製作人哥哥點點頭。
「別再改了。」最後還是忍不住帶有怨氣地瞪了他一眼。
金南俊對著哥哥咧嘴而笑，原先對mixtape的那股忐忑不安已經煙消雲散。
太過灰澀，手法拙劣或是愚蠢幼稚，這些他都不想在意了。
作為一個階段的結束，整理了過去一路緊握著的信仰、堅持和價值。
接下來的日子，他只想要拋開這些，試試看自己還能夠如何存在。
走回工作室的路上，金南俊拿出口袋裡的紙條端詳了一會兒。
接著就揉爛了它，丟進一旁的廢紙簍。
理智像羔羊一樣地跟隨那些引用句
使我更加傷心
那我做這來幹嘛
果然還是只有我一人發聲
也只不過是掠過誰身邊的一陣風 - Life @rap mon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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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快樂！
決定今天就讓南俊好好地過情人節(為晚到找藉口)。
有人發現書妍的學號是南俊進大黑的那天嗎？(顯示為獨自興奮)
一直不斷修改刪減的故事慢慢地來到了這裡，
不管接下來會怎麼樣，
都要記得現在很快樂的他們啊(這是什麼悲劇的前奏啊)，
一直在一起吧！
再一次說情人節快樂！
以上，祝看故事愉快。
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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